2016年春節前，高三在校生楊怡霖在QQ上發布了一條信息，她寫道：“我的爸爸楊江飛，是一位務實的農民，也是我們家的頂梁柱。我從沒想過，有一天爸爸會在病魔前變得如此脆弱，爸爸得了癌癥……”

　　楊江飛，45歲，仙居人，2011年被查出患有“腹膜后脂肪肉瘤”，5年間反復發作，多次手術，常年吃藥，已喪失勞動能力。

　　“我們已經沒有媽媽了，不能沒有爸爸！弟弟還那么小，沒有爸爸，我和他兩個人根本生存不下去！”信息最后的字里行間，楊怡霖的呼喊，悲涼、無助。

　　得知這一家人的故事，3月7日，本報“福彩幫幫幫”欄目記者前往仙居，給楊江飛送去1萬元救助金。

　　一場火災

　　楊江飛很瘦，臉頰深深凹陷，面龐泛著極不自然的黃。受著病痛的折磨，這個男人連說話也變得輕柔，腳下每走一步，都像是要用盡全部力氣。

　　微曲著身子站在陽光下，他一直緊皺著眉，“有時候我也會想不明白，生活怎么成了這個樣子？但我只能堅持，也必須堅持，為了兩個孩子。”

　　一切的變故，要從一場火災說起。

　　2004年，楊江飛和妻子在仙居經營著一家制鞋小作坊，一年收入幾萬元，養家糊口不成問題。

　　一天，一個小工操作不當，作坊起火，很快燒得一干二凈。沒有保險，小工也根本賠不起，楊江飛一下損失了三四十萬元。他不得不轉讓位于仙居縣城的一家店面，夫妻二人來到溫嶺，試圖重找商機，重操舊業。

　　憑著制鞋的好手藝，楊江飛在溫嶺的發展漸漸有了起色。但后來偏偏生了變故，在一次供貨過程中，他遲遲沒能拿到溫州廠家提供的鞋底，導致一批女鞋無法及時交給銷售商，造成了損失。再往后，每當楊江飛再給銷售商打電話讓其來拿鞋，銷售商連連拒絕，“你家的鞋我不敢再要了。”至此，生意越來越差，又在“溫嶺虧了十幾萬元”后，一家人到了難以維持生計的地步。

　　2009年，小兒子快滿兩周歲時，楊江飛提出將女兒放在學校寄宿，帶著妻兒到大連，投奔據說“在當地混得很好的親戚”。但楊江飛怎么也沒有想到，最終的結果是，妻子“流連忘返”到舍棄家庭、拋棄孩子的地步。

　　2010年，“在大連依舊沒找到什么活”的楊江飛帶著兒子回到仙居過春節。他打了無數個電話，留在大連打工的妻子仍不愿意回來。他這才意識到，妻子要離開這個家了。

　　直到2015年，夫妻倆正式離婚，兩個孩子的監護權都給了楊江飛。

　　腹膜后惡性腫瘤

　　2011年年初，楊江飛感受到來自身體的巨大變化——他以極快的速度消瘦下去，干巴巴的臉皮緊貼著顱骨，但腹部卻一天一天鼓脹起來，連肚臍眼都凸了出來。在仙居的醫院檢查出患有“腹膜后脂肪肉瘤”，楊江飛在兄長的陪同下，于當年夏天住進了浙江省第一醫院，被確診為“腹膜后惡性腫瘤”，準備接受切除手術。

　　從身體開始不舒服，到醫院確診患病，再到住院接受手術，楊江飛沒有向兩個孩子吐露半句。即使去杭州做手術離家時，他也用輕松的語氣對孩子們說：“爸爸的肚子里長了個壞東西，我去把它拿掉就好了。”

　　“那我們在家等你，爸爸。”

　　第一次手術花費4萬多元，多是楊江飛的兄長貼補給他的。離開醫院時，醫生囑咐他：“不能勞累，不能干重活，要多休息。”

　　2012年正月，迫于生計，感覺身體漸好的楊江飛在一家制鞋廠找了份管理員的工作，“流水線上的鞋有沒有問題，我一眼就能看出來，就這么一門手藝，也只能繼續干這個了。”一個月工資3000元，倒還能解決自己和兩個孩子的吃住問題。

　　但是，平靜的時光沒有持續多久。

　　2013年12月，楊江飛到醫院復查時，被檢查出腫瘤原位復發。年末，他再次住進浙江省第一醫院。兩周后，已經臨近春節，在切掉了一個15公分大小的腫塊后，楊江飛趕回家陪孩子們過年。此時，對于他的病情，兩個孩子依舊絲毫不知情，“我不想告訴他們，孩子太小了，我怕他們承受不住，我自己能承受得住就自己扛著。”

　　第二次手術花費又是4萬多元，楊江飛僅有的積蓄都用了，還向人借了不少。接下來，吃藥的錢從哪里來？

　　回家后，楊江飛加入了一個QQ群，里面的群友全是患有“腹膜后脂肪肉瘤”的。在那里，他聽說常喝中藥能控制病情復發，但其中一味藥材極其珍貴，每天要80元。“這樣天天喝，哪里有錢……”楊江飛只得暫時作罷。

　　為了控制住病情，楊江飛向親戚朋友四處借錢，去河北的一家掛牌醫院繼續治療，前后又花去了五六萬元。

　　2014年8月，一直幫楊江飛出錢看病、買藥的兄長，在一次意外中喪生。“哥哥去世后，我少了依靠，也徹底停了藥。”

　　兩個月后，他的舊疾再次復發。

　　女兒的力量

　　楊江飛感到身體更糟了——腹部越來越硬，到后來，已經完全躺不下去了，疼痛讓他整宿整宿睡不著覺，最多淺眠兩三個小時，剩下的時間，只能在房間里走來走去。病痛的折磨，讓他瘦得幾乎脫了人形。

　　這一次，楊江飛實在扛不住了。反復的病情、連續的手術，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精神。一個周末，他將女兒叫到跟前，用盡量輕松的語氣說：“怡霖，爸爸生病了，有點嚴重，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過去……”

　　那一晚，父女倆抱頭痛哭。

　　2016年1月，楊江飛第三次住進了浙江省第一醫院，原本安排的手術，卻因為沒有足夠的資金被取消。“為了給爸爸籌集醫藥費，我只能暫時離開學校，但爸爸常年重病，能借的我們都已經借了……”楊怡霖只得找到當地的媒體求助。

　　在社會各方的幫助下，7萬多元的手術費終于湊齊了。

　　楊江飛的第三次手術，兩個孩子都守在手術室外。那天，從早上7點半一直到下午5點多，手術室的門一直緊閉著，眼看天色漸漸變暗，小兒子先哭了出來，拉著姐姐說“爸爸是不是出不來了……”

　　近6點，楊江飛被推出手術室。“不要怕……”病床上，他漸漸清醒，緊拉著兒子的手說。

　　媽媽沒了蹤跡，爸爸重病在身，弟弟尚且年幼，這個家的未來，似乎只能靠19歲的楊怡霖。但面對父親每天近200元的藥錢，還有近30萬元的外債，她到底該怎么辦？畢竟，此時，她只是一個還有90多天就要參加高考的小姑娘。

原標題: 女兒的心愿，父親的力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