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時節,在玉環楚門鎮新民橋上漫步,楚門河兩岸的美景盡收眼底:迎春花仍在盛放,與碧水、垂楊相映成趣。晚風吹過,樟樹特有的清香撲面而來。枕水而建的新民小區沐浴在落日余暉中,人們或休憩、或談笑、或嬉戲,怡然自得。
這個畫面溫馨又熟悉,只是孫登平再也看不到了。今年3月13日,積勞成疾的他抱憾離世,提前走完了恪盡職守、無私奉獻、為民服務的一生,年僅54歲。
辦起楚門最早的商貿市場——山北糧油副食品市場,建成玉環縣規模最大的外來人員集中居住點——山北新民小區,再將一個窮村變成村集體經濟年收入500萬元、村民人均收入上萬元的全市全面小康建設示范村……時隔一個多月,對這位普通干部的追憶仍然無法停止。因為這份無聲的懷念,早已浸透了山北村的一磚一瓦、一草一木。
停不下的陀螺村集體經濟從零到年收入500萬元
“登平這個人性子急,跟著他做事飯沒得吃,做得慢了還要被罵。”回憶亡友,鄭賢云用的是調侃的語氣,神情卻有些落寞。
鄭賢云是村支委成員、新民小區黨支部書記,與孫登平一起共事20余年。孫登平的脾氣,也數他最清楚——遇事不拖沓,拿定一個主意,就一定要做到!
上世紀90年代初,山北村集體經濟還是一片空白。30歲的孫登平大膽提議:在村民自留地上建副食品綜合市場。經過一番努力,1994年8月底,副食品市場落成了,他又帶著村里建起了糧油市場。如今,這兩個市場的年租金高達80萬元。
山北村地處城郊接合部,十幾年前這里聚集了大量外來人員。當時縣里也在鼓勵各村興建外來人口居住點,孫登平準備積極上馬新民小區項目。
然而,這個想法立即遭到了反對,大伙覺得他不會算賬:把地賣掉馬上就能拿到錢,何苦要借錢蓋房,況且誰敢保證房子蓋好了就肯定賺錢?
孫登平的理由很充分:房屋租賃市場需求很大,而且也利于消除治安隱患、實現統一管理。在縣里的支持下,他頂住了各方壓力。一期項目起初設計是9幢,孫、鄭兩人重新測量后,決定造12幢,每幢8間。
“登平對工程管得很嚴,施工方在攪拌水泥的時候放了一種特別‘藥’,能使水泥看起來非常黏稠,登平不肯,要求他們全部返工,再用大型水泥攪拌機進行操作。”鄭賢云說,一期打樁的時候,孫登平清晨5點鐘就趕到工地里澆水保養,為的就是不占工時,好讓工程盡快完工。
“綠化怎么布置、種什么樣的樹、上哪買便宜的樹,孫登平全都想好了。要蓋公廁了,他專門跑到玉環南二路照樣子仿過來;工程要結算了,他對結果有異議,專程請第三方重新審計,最后節省了近30萬元。”鄭賢云說,孫登平原本不識字,那幾年硬把自己逼成了“土專家”。
2002年年初,工程進入掃尾階段。農歷十二月廿八,孫登平拉著鄭賢云上街吆喝、貼小廣告。忙到正月初二,總共才租出去5間。
“當時小區還是爛泥路,登平說,得趕緊做道路硬化。果然,到正月二十,房子就全部租滿了。”鄭賢云說,算上一期、二期在內,新民小區共有898間房子,住了2200多人,每年村里的租金收入近300萬元。
辭不掉的書記他給村里掙了滿墻的榮譽
與新民小區一墻之隔,就是嶄新的村部大樓,共有5層7間,總面積近2000平方米。這也是山北村近年來一個重大工程項目。從前期選址、圖紙設計到打樁、澆箍、裝修,各個環節都凝聚著孫登平的心血。
浙江省“民主法治村”、臺州市“全面小康建設示范村”、玉環縣“先進基層黨組織”……位于四樓的支部會議室里,掛著密密麻麻的獎牌。1996年至今,孫登平連續當了6屆村支書,所以這些獎牌幾乎都是他捧回來的。
新任村支書胡順林坐定,望了一眼榮譽墻說,榜樣在前面,吃力。
大學生村官給記者倒了一杯白開水,沒放茶葉。楚門鎮組織委員陳忠義說,一杯清茶待客,這也是孫登平留下來的“傳統”。這些年來,到新民小區參觀考察的客人絡繹不絕,最多的時候一周有兩三批,然而山北村始終是“零接待”。
2012年,村部大樓落成,從頭到尾滿打滿算花了230萬元不到,旁人看了無不嘖嘖稱奇。而在這一年的9月和年底,孫登平先后兩度感到肺部隱隱作痛,因為放不下工作,他選擇了硬撐。
去年5月,他感到渾身乏力,再也無法堅持,終于肯去醫院檢查。診斷結果是:肺癌晚期,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骨骼。
病情被瞞了下來,孫登平也沒放在心上,只知道身體每況愈下、大不如前。去年6月、11月,孫登平先后兩次找胡順林談話。“他說,‘我身體不好了,接下來的工作由你來接替’。”胡順林當時一面點頭,一面竭力遮掩情緒,心如刀絞。
11月6日,村里舉行黨支部換屆選舉,孫登平當時已向鎮黨委提出不再參選,卻仍然堅持要參加會議。
從一樓走上五樓的大會議室,要登120級臺階。換做從前,孫登平上上下下搬運辦公桌椅都不會喘氣,但這一次卻是舉步維艱。“我扶著他上樓,他走兩步又倒退一步,差點摔倒。”胡順林說。
孫登平的意外出現,給這次選舉帶來了小小的波折。“他得票16票,票數很高,進入了候選人資格。”胡順林說,這時孫登平站了起來,扶著椅子勉強走到會場中間,跟大家說:“我生病了,不參加選舉了,請把我的候選人資格拿掉,謝謝。”聲音嘶啞,細若游絲。
這是孫登平最后一次參加村里的會議,也是他第一次說出推辭的話。
忘不了的好人“窮書記”走后還欠著建房借的債
山北村的村民,但凡女滿55歲、男滿60歲,均可領取每月300元的養老金,每隔三年還可以外出旅游。
86歲的鐘嶺球是這項政策的受惠者之一。這個孤寡老人過去住在隔壁村碾米廠的倉庫里,在孫登平的倡議下,村里給她蓋了間磚瓦房,還幫她向鎮里爭取到每月470元的低保補貼。
孫登平與老人住得近,隔三差五就過來噓寒問暖。家里的燈泡、水龍頭壞了,孫登平會過來幫她換修,分文不取。老人一輩子無兒無女,在她心里,孫登平就像兒子。
一個多月來,每當鐘嶺球躺在藤椅上默想,就忍不住潸然淚下。
6年前,她在這張藤椅上突發中風,手腳癱軟無力,是孫登平借了錢送她去醫院,并委托朋友在老人床前侍候了9天9夜。當孫登平的死訊傳來時,老人痛不欲生。
熟知孫登平的人都知道,他很“摳門”。無論是建設新民小區還是后來的村部大樓,孫登平手里都攥著巨款,但從沒見他請客吃飯。按照規定,村干部公事外出,每天都有20元的伙食補貼,可是這么多年,誰也沒見他報銷過。
村老年協會會長陳寶玉回憶,有一年自家的石棉瓦被臺風打飛了,有人提醒他:臺風損失可報村里補助,因為隔壁有個大爺已經去報了。等到陳寶玉喜滋滋地拿上票據去找孫登平時,卻被后者沉下臉罵了一通,說是之前那個大爺跛腳,需要照顧,才給了補助。陳寶玉聽了沒有生氣,反而心服口服。
孫登平也有大方的時候。2008年汶川發生地震,他個人捐款1000元,是全村捐得最多的一個。當時,孫登平的月工資是1300元。
鄰村村民張彩花身患重度類風濕,長年癱瘓在床,因為沒錢就醫吃藥,只能日夜忍受病痛折磨。當時鎮里組織了“慈善一元捐”活動,其他村干部一般都捐100元,孫登平卻含著眼淚,把兜里所有的錢都掏出來了,大約有五六百。
“登平家里經濟條件并不好,沒有辦廠,也沒有副業,是個窮書記。”鄭賢云說,2013年春節,孫登平一家終于住進了新房。可是直到他離世,建房欠下的10多萬元債務還未還清。
出殯那天,按照楚門當地習俗,送葬隊伍要在村里繞幾圈。五六百名當地的村民和外來民工自發前來送行,長長的隊伍望不到頭,一直蜿蜒到山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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